李莲花自讨了没趣,只得站在原地装模作样地环视四周。
张忍冬往木床走去,单手掀开了床板,床板下空无一物,并无异常。
李莲花跟着凑上前打量,“看来恩人你这通灵术也不太灵呀,定是对元始天尊不够诚心。”
张忍冬转身侧过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视线转在了他的脚下,“让开。”
他挑眉,向右挪开了两步。
张忍冬拎起一旁挂衣服的红木架子上的棍子,往刚刚李莲花落脚那地方砸下去,随即又将棍子扔回架子上。
她蹲下,从斜挂在身上绣着八卦图的布袋里掏出一把匕首,沿着地砖的边缘撬开。
那匕首寒光四溢贵气逼人,刀鞘和匕身镶嵌着大小不等的数十颗宝石,绝非凡物。李莲花看得真切,顶端的主石是西贡国石蓝琉石。
这恩人真是奇奇怪怪,穷得吃白粥,有倾世之宝却好不爱惜地拿来撬地砖。
算了,干他底事。
地砖被撬开,果然下面是空的。张忍冬抬眼看向他,“二十文。”
二十文?
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了然她的意思,走过去认命地掀袍蹲下,接过她手里的匕首,“我好歹是个病人,再说了去镇上做苦工也比这个数高吧,恩人。”
她站起身来不语。房间里唯余刀扎进砖缝间撬动的声音。
地砖被接二连三地撬起,很快就全部打开——是一条可容人通过的地道。
张忍冬跳了下去,安稳落地。地道内昏暗,她的脸大半陷在阴影里,李莲花看不太清她的面容,只知道她仰着头朝他道,“别下来”。
不多时,张忍冬返回来了。她在地道里向他伸出手,手指修长,掌心有薄茧。
她不会轻功?李莲花微微一笑,“二十文,恩人。”
她点点头,他借力轻松地将她拉回房内。
她的道袍上蹭了泥土,脸上也沾了污渍,反观李莲花,虽然做了苦力撬开地砖,但依旧是周身不染尘埃的洁净。
她边拍身上的尘土边道,“恢复。二十文。”
李莲花叹了口气,顺从地将地砖恢复原样,连带出来的尘土都塞回缝里。
两人一同踏出房门,被围观家丁数双眼睛齐齐盯着。
老人已在院内备好了案台香蜡纸钱等物,见两人出来忙迎了上去,“张道长,可以开始了吗?”
老人旁边身着家丁服的年轻男子见状低哼,“装神弄鬼。”
老人忙拍了拍他的脑袋,“苟二,你这蠢货闭嘴。”
说罢,转头对张忍冬赔笑道,“道长莫怪,这就开始吧。”
张忍冬颔首。李莲花站在围观人群旁,看着她从布袋里掏出黄纸和笔墨砚。
院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,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,小枝被柔毛的夜来香夹杂着湘妃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小道两旁。李莲花拈了拈食指,弯身向老人询问道,“这院子是江夫人的住所?”
“是的,夫人养胎时便住在此处。”
老人回答完李莲花的问题,便专心致志地看向院中央的张忍冬。
她立在院内,点燃了香蜡,拿起一把纸钱放在白蜡窜动的火苗上,恰逢风扬起,那纸钱迅速燃烧化为灰烬,灰烬随着风飘扬,一直飞出院外。
周围众人皆由好奇转为表情肃穆。张忍冬口内念念有词,蘸起墨汁,在黄纸上画出奇异的符,对着前方拜了三拜。
如此反复三次,仪式才宣告完成。
老人舒了口气,“张道长,这就可以了吗?”
“灵怪已,除领我将这,符纸交给你家老爷夫人,多的,一张贴在房间内。”
李莲花背手而立,微笑着看她对老人交待。他发现了,这人但逢说谎便会吞吞吐吐不止。
老人连连道谢,领着两人去了夫人修养的院子。
三人来到了江夫人所在房间的门外。李莲花抬脚正欲进去,老人横插一手拦住了他,“夫人不见男客。”
张忍冬已进了房内,回头看到李莲花被拦在门外,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。
她在笑,虽然如今他早不复当年的耳清目明,但他确实感受到了她在笑。原来这人会笑啊。
等张忍冬跨出房门时,看到李莲花正盯着葡萄藤发呆,“看什么?”
他转过头来,“劝完附在江夫人身上的灵体了?”
“是我问你。”
李莲花指了指攀附在走廊石柱上的葡萄花,“恩人你看,这花冠像不像绿帽子。”
她知道他在胡咧咧,拔腿就走。
※
老人千恩万谢地将两人送到府外。两人出了府并肩走在大街上,李莲花瞥了眼她那出门时还空空荡荡现下却沉甸甸的布袋,“恩人,你这是得了多少银子?”
“十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