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。
谁掀的?
李瑕。
早便预感到这竖子想掀棋盘,故而要杀他,一定要杀他!
执棋将胜之人,岂能容人毁局。
哪里算错了?
算不到李瑕这么快,这一招棋还没落下,棋盘就已经砸在地上。
本不可能这么快,为什么?
只有一个解释,李瑕早在回临安前就下了决定。
这是天生的反骨,叛逆,当天下人共诛之……
思及至此,所有的局势贾似道已经想通了。
“山陵崩。”
他喃喃着,眼中有泪水滑下,喃喃道:“姐夫……姐夫啊……”
君臣恩重,自有份情谊在。
但眼下,他也只是这般念叨了两声,眼中的悲伤便褪下,重新浮起冷冽。
庙堂是权力之战场,容不得这些温情脉脉。
贾似道掀开车帘,问道:“离清波门还有多久?”
“禀恩相,两柱香即可入城。”
贾似道抬眼看了看天色。
“不急,夜才刚刚开始……”
~~
马车疾驰。
两列护卫策马紧紧护卫。
绕过苏堤,远远的,看到了雷锋塔。
这已不是承平年间修筑的那高七层的雷锋塔,它曾毁于战乱,但重建了,重新屹立于西湖畔。
社稷与皇位亦然。
终于,清波门在望……
“轰!”
分不清这是今夜第几次爆炸,道路突然炸开,马匹悲嘶,将马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。
“保护恩相!”
护卫们怒吼着,脚下已有霹雳炮落过来。
“砰!”
人被炸飞出去。
“轰!”
又是一声大响,车厢轰然碎裂,穿着衮袍的人摔出车厢……
“杀!”
数十人从道边的树林中杀出,手中单刀猛劈,毫不留情……
~~
马车停在万松岭。
严云云没去吴山,而是来了这里调度对贾似道的刺杀。
车帘已被掀开,冷风不停吹来,她不时转头看向远处的清波门,又眯眼看着手中的地图。
整个计划已不是原来的计划。
事起仓促,是她临机应变,亲手布置的。
此时仔细又回想了一遍,并未出现疏忽。
“掌柜!”
“快说!”
“成了,已杀了贾似道,林统制命我回来向掌柜通报一声……”
“好。”
严云云终于长舒一口气。
今晚之事,至此才算完成了大半。
她揉了揉头,放松了下来,往车壁上一倚,倦得厉害。
但感到骄傲。
谁能想到,堂堂宰执是死在她手中?
往日自觉轻贱,心中迈不过这“妓子”“女子”的槛,今日之后,够资格称一句李帅幕下谋士了吧?
“幕下谋士。”她喃喃念叨了一声,闭上眼。
这条路于她而言有多难呢?
读书男子只要忠心就可以做到,她不同,她哪怕做再多再多,永远还会有人当她是靠身体上位、不堪任事。
毁了容尚且如此。
往后,不用再因是不是阿郎的女人而不安了。谋士,该成一个堂堂正正的谋士……
突然。
“噗!”
有血溅在车帘上,外面的护卫惨叫了一声。
“呃……”
“快护掌柜走!”
严云云一惊,倏然坐起,当即拿起火折子点了座上的图纸。
烟冲得厉害,她不管火烧到了衣襟,慌张地、迅速地将一封封图纸散开,烧着。
已有人冲进车厢,一把摁住她。
“啊!”
严云云指甲戳进对方双眼之中,用力一抠,血溅了她一脸。她拔出匕首便向自己心口扎去……
~~
“死了?”
贾似道一身便服,正站在万松岭上望着远处的大内宫城。
“没有……阿裕拿手挡住了,被这娘们捅了对穿。”
贾似道也大松一口气,搓了搓藏在袖子里的手,上面已满是汗水。
“是个女人?”
“是。”
贾似道“呵”了一声,摇了摇头。
今夜,有人在城头对他布下了层层杀招,惊得他哪也不敢去,避到了城外。
哪怕出了惊天大变,他至此时也不敢入宫,唯恐在路上被人杀了。
直到现在,终于捉住了对方,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