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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踏上第六层,东南角的灯火在暗淡的书楼中开拓出一片晕黄的穹顶,两尺高的素白地灯置于高耸的书架之间,灯旁的人舒衣广袖,持卷席地而坐,被勾勒出一幅如画的剪影。
“洛衣,我捡了个小师妹,过来见见你。”
“小师妹?”洛衣抬头,他二十四五的年纪,皮肤极白,五官极淡,但眸子极黑,五官干净得如被丹青圣手寥寥几笔勾勒而出。
想到他在这里已三天未出,千羽不禁暗自感叹——名满天下的洛衣先生三天不洗脸不洗澡不换衣服,看上去还能这么清秀出尘,真是体质特殊气质出众啊。
她拱拱手:“夏千羽见过洛衣师兄。”
洛衣看了她一眼,连多余的打量都无,回头继续翻着手里的书页:“喜欢看书?”
千羽一愣,老实道:“还行……日常功夫都花在练武上,看书的时间并不多。”
“照着秘籍练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洛衣摇头一笑:“文法都不通的东西,焉知有无歧义?你们练武动辄调动体内雪山气海,一朝错练,便关乎性命,这种东西真是贻害无穷。”
千羽一愣:“那你还看?”
丘剑笑道:“七徊山上没别的书,他要憋疯了。”
千羽好奇:“洛衣师兄擅长哪种剑法?”
洛衣摇头:“君子有三戒,戒之在色,在斗,在得,君子修身修心,又怎能沉迷于械斗之事?”
千羽感觉满头黑线:“不练武,那拜在剑圣门下做什么?”
洛衣没有解释,烛火噼啪一跳,空气中一片沉默,千羽突然想起秦恪与欧阳不器想请洛衣出山的话,不由好奇:“二师兄,为什么外面的人都要你出山?”
洛衣皱了皱眉,丘剑哈哈大笑:“丫头,你二师兄生平最讨厌三件事,一是请他出山,二是问他不出山的原因,三是打扰他看书——你与他见面不过一刻,三件事已经干了两件。”
千羽心想洛衣大约是不能喜欢自己了,但打断他读书的明明是丘剑,正要说,丘剑拍拍她的肩:“不打扰洛衣了,跟我到拓风亭喝酒去。”
洛衣瞥了一眼丘剑:“君子也须戒酒。”
丘剑把腰间的酒壶往后一塞,笑道:“我只是浪客,当不得君子。”说着,拉起千羽:“丫头走了!你二师兄大约还要在楼里待上十来天。”
千羽被他拉着往后走,有点不忍地回头:“二师兄好歹换换衣服洗洗澡……”
洛衣翻书的手指一顿,眉间似乎抽搐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