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夏柔祇是个没有什么俗世观念的姑娘,心思很纯粹,她喜欢什么就是什么,她觉得该做什么就是什么,饶是赭杉军沉稳淡定如斯,也免不了被她闹得手足无措。

初初见时,赭杉军对她的印象是一个一心守护神州,心中有大爱,行事稳重,进退有度的神,对她多有敬意。

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,她做事情其实并不太考虑后果,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,能达到目的即可,至于要付出多少代价,她从来没有想过。

包括她的生命。

似乎在她的观念里,并没有为自己考虑这么一说。

当赭杉军觉察到她其实很单纯后,也就有意识地对她多有维护,以免她吃些不必要的亏。

后来就慢慢变成了疼惜,尤其是在她选择冲破元身禁制时,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。

再后来,陪伴也成了一种习惯。

这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,似乎陪伴在她身边时,内心也不会有太多波澜,亦是平静淡然的状态。

但是当她突然抽身离去时,就好像堤坝突然泄了洪,一些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就铺天盖地袭来,一时间竟难以招架。

和以往不同的是,赭杉军没有选择将一切交给时间,让时间将一切冲刷,然后淡忘。

道者修心,本不该起波澜。

他选择了追寻,想要为她博得一线生机,然后带她退隐。

男人昂然向前之时,也须回头体念女人心思,否则,怎样才是情呢。

所幸,他不曾太上忘情,她亦心有灵犀。

再后来,他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。

这种感觉叫哭笑不得,无他,她实在是太脱线,你永远不知道她藏着什么昏招。

有时候赭杉军也不得不想一个问题:他这是在养妻子还是养女儿呐。

初到须弥幻境,赭杉军虽同她已明了了心意,但也并未想太多,发乎情止乎礼,不曾逾矩。

奈何诸夏柔祇生活习惯极其不好,也许是身为神州之女,对自然中的一切都有一种亲近眷恋之感。

春夜逢雨,熬夜。

月圆花好,熬夜。

夜鸟呢喃,熬夜。

然后熬着熬着就在椅上或者榻上睡着了,有时候干脆在外面露宿。

偏偏她身体因未完全修复,可吸纳的神州之力很少,第二天起来又是萎靡不振,昏昏欲睡的样子。

夜里不睡,白日不醒。

于是赭杉军便要求她准时入寝,偏她一身反骨,阳奉阴违,待赭杉军睡着之后,又偷偷溜出房间,赭杉军被逼无奈,不得不时常半夜出来捡人,把她抱回去。

那时候他们还是睡在各自的房间,他将她抱回去之后,再回自己那屋。

捡人虽说有些麻烦,却也有一种别样的趣味。

后来,次数多了,她倒是喜欢上了被抱着的感觉,每次抱她回去就耍赖不撒手,慢慢的,半推半就也就住到了一起。

住到一起之后她倒是鲜少再作妖,每天准时入寝,规规矩矩躺在一侧。

赭杉军觉得,依照她的脑回路,估计两个人住到一起意味着什么,她心里大概是没数的。

没数就没数罢,他也并非重/欲之人,更在意的是内心的感受。

后来,他说她睡姿太板正没有人气,她知错就改,稍微调整了一下,变成了搂着他的脖颈入睡,倒是睡得香甜。

赭杉军满心无奈,她是真真一点数没有。

很多年以后,诸夏柔祇问他当时怎么忍住的,怎么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,那语气倒像是控诉。

对她倒打一耙的行为,赭杉军语气平静:“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
诸夏柔祇不可思议:“不扭怎么知道不甜呢,而且有没有可能那个瓜也盼着你扭一下呢。”

赭杉军沉默,看她一眼:“你还好意思说。”

诸夏柔祇笑:“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嘛。”

赭杉军叹一口气:“我以为你当我是枕头。”

诸夏柔祇闻言,也陷入了沉默,她那时候的状态,呃,好像确实是。

毕竟哪次不是脖子一搂,直接睡觉呢。

唉,真是罪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