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念鬼鬼祟祟摸进萧闲的房门。
棋盘在桌上,人坐在桌边拿黑白子对弈,见她进来,不感兴趣地一撩眼皮:“干嘛?”
“当然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师兄——”
萧闲抬起正眼,冷凝面容满脸你哄鬼。
莫念这才讪笑道:“跟我说说话,行吧。”
萧闲不咸不淡道:“您可是未来要做女帝的人,想听我说什么,吩咐就是。”
莫念举双手告饶:“算我求你,别提那茬了。”
“如果你什么都不打算做,等莫望把你在江夏安顿好,我就会离开。”
“……果然,你也觉得他打算让我跟周居安在江夏成婚吧?”
“不然呢,你一介女流,乱世不找庇护,还能干什么?”一枚黑子落在棋盘,萧闲又拿起白棋,“啊,对了,女帝。就连拥兵百万的余铎都做不到一统天下,得四处镇压兵变,你会怎么做到?有趣,我开始想象了。”
“……那是我想离开21世纪回到解放前吗?”
“那就听莫望的,嫁人吧,一辈子很短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”
莫念无言瞪他,萧闲把她当空气,自顾自下棋。
房间里只有棋子落盘的声响。
莫念将自己那本书召出来,翻开第一页摆在桌边,一手支棱着脖子发呆:“你觉得,我怂恿我爹当皇帝这条路可行吗?”
萧闲看一眼书册,语气淡然:“我是长安人,对金陵发生的事不清楚,不过登基称帝的余铎,原本是北伐将军,目标就在江夏方向。”
莫念揉着额头,慢慢分析:“原主是公主,莫望身份必定不简单。登基称帝的余铎是将军,假设他也是。光听莫望讲述,我会认为保护原主的他,和篡位的余铎是对立的,莫望是原主毫无疑问的盟友。但父不详,太值得玩味了。
“保护可以是保护,也可以是软禁监视。如果莫望听命于余铎,演一场戏,把旧皇女控制在金陵以外,维持政局稳定也不是没可能。”
一道眼光刺来,莫念抬眼:“干嘛?”
萧闲嘴角微微抽搐:“内心这么阴暗?”
“……?这难道不是合理推断事情的另一种可能?哪里阴暗了?”莫念满头问号,“那我还死过一次呢,我就阴间人怎么了。”
萧闲冷呵一声:“没什么。”
莫念继续瘫在桌边:“事情最好的结果,当然是莫望对余铎有仇,维护是真,有血缘关系也是真,只是史书没记这一笔。我怂恿他上位,等他登基然后争取继承权,是最简单的选择;不然就像柳员外为柳知意做的那样,把女儿嫁给最有希望当皇帝的人,生个嫡长子,皇帝登基后把他弄死,拿儿子太小为借口自己上位;或者勾搭不是自己生的皇子,熬死老的等小的上位,再把小的弄死,自己上……”
萧闲沉默一阵,道:“有没有可能,能当皇帝的男人,头脑不会简单到你随便就能弄死?就凭你这个长相,也丝毫没可能被立为皇后?”
“……”想起柳知意,莫念与桌面融为一体,弱声道,“有没有可能,会有人眼瞎,真爱上我呢?”
萧闲打心底涌出一句冷笑:“那种概率跟我当皇后一样大,继续白日做梦吧。”
室内安静下来。
萧闲看着满盘棋,黑子在指尖游走许久,不见对面再说话。再一抬头,莫念居然趴在桌边,身子随呼吸有规律地起起伏伏,像睡着了。
到底是刚醒来,身子骨虚。
萧闲把黑子放在一旁,回主屋找来婆婆前一日给她披的斗篷,轻柔地盖上。狐毛领柔和地裹在脖颈,居然还能衬得皮肤惨白。她的指尖就压在书页边缘,随着呼吸,慢慢摸着页脚,而上面的字迹不动如山。
萧闲翻回封面,《女帝本纪》犹然,再看看毫无防备睡着的人,心下生出几分荒诞。
方才她心疼女孩倒抽气的动作,分明停留脑海。
做的事情分明良善使然,为了达成目的嘴里鬼话连篇,心底又有几分真那么认为?
将书页放下,萧闲看着她入睡的侧颜,轻声道。
“真想做女帝,你得比嘴上说的,比所有男人为争权夺利做到的事,更阴间点。
“不然,你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。”
多余的事做完,萧闲坐回原位,继续左右手对弈,消磨时间。
莫念迷迷糊糊再睁眼,是婆婆叫醒的。
她在桌边坐起,揉揉眼睛,婆婆抚过她的长发,笑眯眯道:“怎么睡在这里了。”
“跟师兄聊天来着,不知不觉就……”
看向对面,早已不见了萧闲。
莫念不意外,轻轻摇头,忽然惊觉书没收起。她盯着那里,婆婆右手抚在她的耳后,左手扶在桌边,温暖手掌分明在予她温暖,却也那么真实地穿过了书页。
心底仿佛被一只浸入寒冰的手拽住,凉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