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室是阴暗潮湿的,由于这里是人造太阳几乎照不到的偏远地区,因此监狱内的温度常常达到零度以下,在这种情况下,天环的狱卒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管教罪犯。
每间囚室都有配套的床铺,但是狱卒每天睡觉前都会把毯子和床单抽走,留下来冰冷的床板,再命令你用拖把清洗地板。深夜,寒气会从地面蔓延,从满是缝隙、多孔疏松的床板中抓住犯人,你搂着肩膀,浑身瑟瑟发抖,在冷的折磨下逐渐抹灭掉理智,就在差不多的时候,狱卒会跟你喊道:喂,起来,干活了。
那一刻伱是无比感激狱卒的,至少在工作间你可以踩缝纫机、靠着车床,有着机械产生的热量供给,总比在寒冷中渐渐失温冻死要好。
经过十几天的折磨,当狱卒再次喊你上工的时候,你会自然而然地不再反抗,反而对此松了一口气。
寒冷,比起沉重的劳动要可怕太多了。
那是刻在生命基因中,对于死亡的恐惧。实际上,最开始失温发生的时候,你并不会觉得难受,反而觉得很热,开始不自觉地脱掉身上的衣服,然后距离会昏眩、冻僵、心力衰竭、最后心脏停跳,一点点失去感知,最后彻底死亡。
整个过程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,僵在血管里,起初你不断地哆嗦打滚,试图温暖自己,但到了最后,头脑发热,连思考都没有能力维持下去,热量一点点溃散,隐隐听到有人大声喊你,却一个字也分辨不出来。
长期在监狱里劳作后,寒冷加快身体的新陈代谢,你的大腿和臀部的脂肪会渐渐消退下去,最后变成瘦骨嶙峋的骷髅,阴暗的视界和狭隘封闭的牢笼会摧毁人的情绪,加上长期高强度的劳动,对心智和体能造成了严重的破坏,无数名犯人在接受过天环狱卒的惩戒后,彻底崩溃发疯。
某种意义上,这确实算是可以出狱了。
只不过,等待他们的不是疯人院,而是被送上手术台,眼角膜300万铢、一对肾脏100万铢、躯干可以卖给北条家的安保集团,用来填充机械电路,改造成机兵——由于长期处于冰冷环境和监狱细心订制安排的饮食,他们的器官保持着非常健康而且污染极少,囚犯的器官往往送进企业高层的冰柜中,随用随取。
天环狱卒们很自信自己的尺度和手法,二十年来,没有人能够扛住这种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,他们还会组织囚犯们唱歌和舞会,让他们渐渐增加对监狱的信任,你情我愿之下,囚犯们甚至会自己管理自己,省去了大大的麻烦。
然而,面对K-202号房间的新囚犯,这一套百试百灵的管理教育方式,头一次失灵了。
嘀嗒……嘀嗒……
两名狱卒站在门外,倾听着水管破裂渗透的声音,背手等待着对方扛不住寒冷,自己央求着出去上工。
“已经四个小时了。”一名警卫低语道:“他不会冻死了吧?”
“不会的,贝塔阶的强者也许更抗冻一些。”狱卒不自信地说道。
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——只要还是人,在这种阴寒潮湿的环境下呆的久都会受不了,曾经有一名高傲的武士被打入监牢,他通过强大的体魄扛住了严刑拷打,但是对于寒冷,仅仅呆了四天,就受不了了。
那种阴湿冰寒的折磨,会直接渗透到关节之中,任谁也无法忍受那种痛苦,加上冰冷的板床,不一会儿就会疼得哀嚎起来,体质强健的人也不是机器,更何况在打入这座监狱前,他们就已经被注入了肌肉松弛剂,他们超凡的感官,理应比普通人感受到的痛苦更加强烈才对。
回应他们的,却只有沉默。
“不会真的死了吧?”
狱卒心底感到一阵惊慌,随即打开监控:在黑白的画面中,一个高大的男子静静坐在床板上,面色平静自若,身上挂了一层白霜,但丝毫不为所动,男人紧闭双目,不知道在思索什么,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不仅活着,而且一切信号显示他依旧能够保持着贝塔阶的旺盛生命力。
“……看来是我们太多虑了。”一名狱卒感叹道。
“这家伙看来不是普通的人。”另一人补充道:“他也许距离伽玛阶依旧不远了,看看这信号,简直就像火炉一般。”
“格雷特沃·夜歌……准伽玛阶。”狱卒撇了撇嘴:“最近的伽玛阶真的是越来越多了,你不觉得吗?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冥迹人道研发出了某种伽玛阶的生化兽,从不出手的古兰特大公突然显出原形,轻而易举摧毁了半个城市,格雷特沃和他的同党能够正面阻击一支军队就不说了,我们亲眼看到过,他挡下来了机动装甲的主炮……霜镀的李澳兹更是不得了,据说他一人杀穿了霜镀的空军。”
“你想多了。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伽玛阶新星,但他们活上十几年,就会意识到这颗星球根本不支持他们的生命形式。”
狱卒们是得到天环正规超凡体系训练出身的,对于这些问题了解的很清楚。
“举个例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