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点，我准时出车，来到了那家出事的医院。

虽然才八点，但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，几乎落针可闻。

而我的车子是白色的，广汽旗下一款纯电轿车。

这么一辆轿车停在那里，像是一叶孤舟。

在清冷的大街上格外显眼。

医院门口“张灯结彩”，许医生的家属今天下午还扯着白旗在医院门前高声痛哭，诉说着许医生如何尽职尽责，一天退休工资没领，却落了个心梗的下场。

手机右滑，选择到达了目的地。

不过多时，一个身穿白色大褂，面戴金色眼镜的中年男人便缓步朝我的车子走来。

他面无表情，径直坐在后座。

“回家。”

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，声音是那般真切，却又像是深山中的回音一般。

我轻轻右滑，乘客已上车。

今天第一单的行程，从这里算是开始了。

许医生今年五十三岁，育有一女，是省内心内科的权威之一。

年仅五十，便获得了省内大大小小奖项无数。

更有资格在六十岁之前稳步国内顶流。

但心术不正，唯利是图，竟然让他落得如此下场。

时间不长。

顺着导航路线开到了一个县里相对高档的小区。

小区亭台楼阁，进门后小区的中央则是一个大大的池塘。

顺着小区的内部道路继续行驶，里面顿时豁然开朗。

几栋大楼的后面是一大片空地，在空地的最北边，大都是独栋别墅。

看样子占地有三百多平方。

能买得起这些三层独栋小楼的，想来也是非富即贵。

这么思量着，我顿时想起许医生的过往。

他能买的起这里的房子不假，但整日整夜的加班，没日没夜的算计，却一天也没消受过。

一直走到一栋别墅的门前，手机也传来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。

我们全程无语。

而我，也不知道该跟许医生说些什么。

他走下车，关上车门。

愣愣的站在别墅门前。

看着屋里眼眶通红的女人，下意识的想要往里走。

但他一步迈出，却悻悻地后退一步。

他进不去。

他是枉死之人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，却无能为力。

“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。”

他面无表情，背对着我。似乎是向我讲述着自己的过往。

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悲喜。

有的，只剩下遗憾。

“我当年师从董明董教授，刚毕业，在圈子里就已经小有名气。”

“后来参加工作，因为表现良好，被提前安排进了科室，那年我二十七。”

“再后来，我评上职称，当上主任，后来更是发表了十几篇论文。我救下的病人没有一万，也有八千。”

“可最后我竟然是被自己的病人害成这副模样。”

他掩面痛哭，却看不见一滴眼泪落下。

许久，许医生这才长叹一声。

“我不是一个好医生，可我曾经也救死扶伤。他们不该这么对我，我不就是让他们多花了一些钱吗！”

“就为了几万块钱，他们就要我的命!”

我长出口气，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那些病患手上的那些钱，就是他们的命啊！”

许医生低下头，面无表情。

“先生，您知道吗，我干的怎么努力，再怎么替那些病患考虑，我在县城竟然买不起房，这偌大的城市容不下我啊！”

“我，我只是想有一个家！”

我义正言辞，声音低沉的道：“那你知不知道，你的所作所为让很多有家的人妻离子散？”

“那关我什么事，他们本来也是要死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