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特意晚来的还是撞到人家饭口上了,沈大壮有些局促的拽拽衣角,不好意思的道:
“我来就是想问问,能不能来你家打桶井水。
我家那小子最近总吵着说肚子疼,去找大夫看了,说是肚里有虫,给开了打虫药。
他娘怕是前阵子喝雪水给喝的,犹豫再三还是想来问问,看能不能让我们打两桶水回去,就给孩子喝,俺们不喝!
只隔几日来打两桶就行...”
沈大壮越说声音越小,他也知道时不时过来打水的有些打扰沈清远一家了。
可他儿子前两日肚子疼起来哭喊的那个样子,他看着也实在是心疼。
现在大河刚开化,他们也挑水回去看过,里面浑浊的很,烧开了也不敢给娃子喝,只能是硬着头皮来沈清远家问问。
沈清远看着对方支支吾吾的样子,还以为是啥大事呢。
他只是不愿意那么多不知根知底的难民天天来他家,沈大壮他们偶尔来打个水又没什么的,所以一口答应下来:
“成啊,没问题,你要用水随时来打就行,不过这井水你打回去也是要烧开才能给娃子喝的,你们这些大人也要多注意。”
沈大壮激动的连连点头,“好,好,你放心,我就打两桶给娃子喝的就行,绝不多打!”
沈清远轻笑:“这井开出来不就是让人吃用的,你尽管来打就是,进去吃一口在走呗~”
“不了不了,我这就回去了。”沈大壮装满了水桶刚想转身离开,随即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。
“前天我带娃去县城瞧病,看到有不少人在城门口聚集,我好信儿,就打听了一下,听说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在招长工,每日给发二斤粗粮作为工钱。
我听那招工的管事在那喊话,说过不了两天粮价还会再涨,他们现在肯出两斤粮食的价格雇人已经是高价了。
我想着你家在镇上还有吃食买卖,若是粮价真的还要涨,应该把这事儿知会你一声。”
他说这些还有不好意思,当时娃疼的直打滚,他怕镇上的郎中看不好,索性直接带着孩子去了县里。
沈清远正了正神色,与沈大壮道谢,让他要用水就随时过来,不必客气。
等沈清远进屋之后就把这事跟家里人说了。
沈正康不大明白三叔为何谈及此事的时候面色不似平时好看,不解的问:
“这有钱人家的老爷惯爱雇长工干活,这在咱老家不也是常有的事么?
而且一日还给两斤粮食作为工钱,现在粮价那么贵,这么算下来每日的工钱也给的不少了。”
他爹之前也去给人做过短工,听说很是辛苦,一日也才三四十文的工钱。
沈正禄倒是约莫着听懂了几分,“大哥,你若是家底不丰刚逃至此处的难民,手上又没银子买农具,有人告诉你干一天活就能得斤粗粮,你是去还是不去?”
沈正康想也不想的回道:“那当然是去了!”
斤粮食省着点吃,起码不用担心家里会有人饿死。
“若如你一般选择的人多了,大家都去地主老爷那里做了长工,自然就没人去县衙登记造册认领荒地了。
没去登记入册,时间一久,这些长工就变成了没有身份的流民。
除了从主家那里领每日固定的粮食过活在没有别的出路。
慢慢的这些难民就变成了隐户。
他们开垦出来的荒地就成了地主富户们的隐田。”
“禄哥儿说的没错。”
沈正禄说的这些才是沈清远真正担心的地方。
“到时候这些难民没有身份户籍,又没了别的出路,只能任凭主家拿捏。
现在说是每日给两斤粮食,过段时候给你一斤,半斤呢?
为了不被饿死,这些人不干也得干。”
这些还不是沈清远最担心的。
他就怕这样的隐户隐田多了,有些人借机囤兵囤粮,把这些难民豢养成私兵,那才真的是要天下大乱。
不过这些现在都是他个人猜测,事情究竟会不会走到那么严重的地步,还要看这群人最后能招到多少“长工”。
“好了,这些现在都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该操心的事。
明日我跟娘你们一起去镇上,不是说粮价可能还要涨么,咱们先多买些粮食回来放着是正经。”
第二日,沈清远去问了镇上几家粮铺子的粮价,发现每斤糙米涨了五六文的价格。
看这势头,后续估计还会涨。
沈清远毫不手软的把几家店里的各种黄豆绿豆都包圆了,买了八千多斤各种豆子,让粮铺的人先给送到了李天霸家里。
最便宜的黑面和玉米碴子他没出手,总要给别人留几分活路。
玉米面他准备把空间里的那些一次性都拿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