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名弟子眉眼不变,淡淡地说道:“郑大夫说笑了,你可是给前首辅大人治病的最后一人,他前脚暴亡,你后脚就死,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?”
郑郎中听得头皮发麻,这人一直披着自己徒弟的面孔,本来长什么样子他无从知晓。
眼下的情况他也清楚,他也不能知晓,他只是埋着头,听着马车行驶的声音,突然听到砰地一声,一锭金子落到身前:“你干得不错,管好嘴巴,你家人方能平安。”
等他抬头,马车突然一轻,骤然停在路边,赶车的马夫和方才的“弟子”都不见了!
郑郎中胆颤心惊地捞起那锭金子,从马车上跳下来,左右环顾,见四周无人,顾不得自己名医的风范,背着药箱一路狂奔!
一日后。
后宫之中,面容憔悴的李贵妃听得通报,险些一口气上不来:“你说什么,父亲怎么了?”
“贵妃娘娘,您的母亲传信过来,李大人……病重身亡,此前就缠绵病榻,昨夜子时突然暴亡,如今已经在准备后事了。”传信的公公胆颤道:“请娘娘节哀!”
李贵妃默然地坐下,自从父亲远去江南,皇帝连最后的脸面也懒得给她,虽说她手上还有凤印,从四妃手里回收给她,但这是父亲离开都城换来的。
自那以后,皇帝一月都不来他宫中一回,后宫诸人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,实则轻蔑。
没了父亲撑腰,长相在后宫实在称不上出色的她举步维艰,以前还想着用子嗣护住自己,但皇帝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,如今好,父亲一亡,而外面也变了天,自己孤立无援!
她步伐一错,就听到通传——“陛下驾到!”
李贵妃强打起精神,原本就红了的双眼如今看着更是凄楚,端木崇迈进殿来,看到她这副样子倒不惊奇:“看来是收到信息了。”
“陛下,恳请陛下允许臣妾出宫悼念父亲。”李贵妃扑通跪下:“父亲一生有功有过,但始终辅佐过太上皇与陛下,纵然有错,他已经身死,臣妾斗胆请陛下放臣妾出宫。”
“你倒是孝心可嘉,只是你可知你那好父亲临死以前还在替你们筹谋打算?”
端木崇冷哼一声,若不是龙卫个个擅读唇语,倒要让李拜把这秘密带进坟墓,李拜私下居然藏了两处金矿,一处铜矿,私自采矿可是死罪!
这人真是表里不一极了,想一死了之,私下却还给自己的后代留了后手,有三矿在手,后世纵然荣华不在,富贵在手!
这李拜聪明一世,除了在太上皇这里蒙受了最大的欺骗,其余时间倒是清醒得很,临死还在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筹谋,若非看管得严实,倒要被李家蒙下这三处金矿。
“你父亲心思深远,早早地为你们筹划,他倒是清楚我为了声名不会对李家赶尽杀绝,还留了三处矿业,你可知,私自采矿形同谋逆,若朕细查,你李家足以灭门!”
李贵妃双膝一软,此时想的哪是出宫门,而是保住李家上下的头颅:“陛下,父亲一时糊涂,如今他已身亡,此事还请陛下轻拿轻放,放李家一条生路!”
“想保你李家上下的性命好说,且不说金矿之事你是否知情,如今你父亲将线索交由你的母亲,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端木崇入殿后说道。
“臣妾这就宣母入宫,让母亲交代金矿所在,悉数交给陛下处置!以后李家上下必定不再生事,远离朝堂纷争,请陛下入心,臣妾必定能说服母亲。”
端木崇冷嗤一声,是啊,如此才是一举两得,李拜毕竟是两朝首辅,要是结局太惨,将来还有何人愿意为皇家效劳,兔死狐悲,难免生出忌惮之心。
景泰刚刚归入自己麾下,这右相之位始坐上,要是对他的狠辣有所忌惮,如何忠于他?
他能对李党下手狠绝,但独独对李拜会有所留情,只是未料到李拜如经有心机,还藏着三座矿,好在这李贵妃也是个聪明的,知晓自己的依仗只有自己,投诚才是上上策。
“景嫔有孕,若是女儿,便抱到你宫里养着。”端木崇又抛出一记筹码:“身为李家女,你需在宫中好好活着,未有皇后以前,凤印依旧由你掌握,就算有了皇后,你也能辅管六宫。”
李贵妃的头深深地垂下去,这是她最后的价值了,由不得她挣扎!
“臣妾知晓了。”
“那朕就等着贵妃的好消息了,节哀。”端木崇扔下这话,转身离开。
身后的李贵妃彻底瘫软在地上,一边的大宫女跪在地上,半天不敢起身,听到这种事情,命还保得住吗?但看皇帝没有痛下杀手的意思,大宫女才胆颤心惊地过来扶人。
李贵妃身子像煮烂面条,好半天都直不起来,执掌六宫的气势是一点也不剩。
被父亲临终前留下的坑吓得不轻,好半天后,她才说道:“快侍候本宫笔墨,此事要快,趁着母亲没有任何动作以前,需得让陛下满意,否则李家休矣!”
眼下不是保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