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死人饭的行当分上三门和下三门。
上三门那都是高大上的存在:堪舆,超度,棺材铺。
下三门包括:扎材,送魂,阴八仙。
通俗点说就是,看风水的,做法超度亡魂的,卖棺材的,这都是挣死人钱里比较体面的职业。不太体面的职业就是扎纸人的,吹唢呐的(包括哭丧的),和抬棺材的。
我是个抬棺人,我叫王允,小名建国。
我们是一个抬棺世家,家里在镇上有个铺子叫八仙居,在方圆百里也小有名气。我爷爷亲生儿子有四个,养子有四个,一共八个儿子。当年就是这八个儿子撑起来的买卖,越干越名气大。
按照他的算法,应该每个儿子再生八个儿子,那么这辈儿就有六十四个孙子了。不过计划生育打乱了爷爷的计划,只生一个好,国家给养老。
我爸爸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,是王老八。我是我爸爸亲生的,我本来也是老八的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爷爷就是不让我跟着哥哥们去抬棺,他从外地亲戚家里抱回来一个小子给了我五大爷,所以我直接就成了老九了。
但大家还是都管我叫王八。
每次我问爷爷因为啥不让我去挣钱,爷爷总是说:“这你就别管了,我有我的安排。”
不过有一次我大哥喝多了和我说过一句,他说我这是个易人,说我抬棺容易招邪。后来他酒醒了我再问,他就啥也不说了。
易人我懂,易这个字,上面是日,下面是月,阴阳的意思。易经就是阴阳经,易人就是阴阳人。
我听我妈说过,我六岁之前晚上只要出去就哭,我隐隐约约也记得一些事情,我总是在晚上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人走在街上,现在想想,那时候可能是见鬼了。
六岁之后突然就好了,那时候我也就记事了。
六岁之后十岁之前,我经常会梦游,大多数时候自己醒来会发现在坟地里。还有一次是在
离着家七十多里地的一间破庙里醒来的,谁也不知道我是怎们一晚上走那么远的。
所以从小我胆子就比同龄人大很多,我有个外号叫大胆王八,都是发小们起哄给起的。后来有人就把我的外号省略了一个字,直接就叫大王八了。再后来,干脆又省略了一个字,直接叫我王八了。
不好听但是好记啊,我反正也不在乎别人叫我啥,我就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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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八七年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,那年冬天活儿特别多,我父亲那一辈儿的人都去了关外挣大钱去了。东北那边每年冬天都是心脑血管急病的爆发期,会死很多老人,活儿特别多,年都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过了。
我爷爷带着我的八个哥哥也非常忙,出了这村就进了那村,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死,冬天就是老人们的一道坎儿。
而我整个冬天都在家负责看铺子
看铺子没多少事儿,铺子里捎带卖一些纸人纸马、寿衣和花圈这些东西,有时候还会有人来这里询问喇叭队的事情,我也会帮着联系一下喇叭队。给喇叭队联系一个活儿,能给我一百块钱的好处费。
这点钱倒是不算什么,主要是活泛。我们给别人介绍买卖,别人给就能给我们介绍买卖。
腊月二十八这天,头晌的时候天阴的厉害,很快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。
我把炉子烧得很旺,炉盖都烧红了,在上面放了两块红薯,烤得吱吱冒油。我过去捏了捏,已经烤熟了,我拿起来掰开,顿时香气就喷了出来,咬了一口烫的我在嘴里晃来晃去也没有办法咽下去。
就是这时候,外面来了一辆夏利轿车,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,他打着黑伞,穿着小皮靴子,一直就朝着我的铺子走了过来。她迈着猫步,两只脚的脚印
走出了一条线。
进来之后她把伞合上,看着我说:“你家里人呢?”
“我不是人吗?”
“我是说管事的人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不管事的?”
这女的长得挺漂亮的,但是很明显,我从她眼里看出了对我的不屑。所以我对她也没什么好感。
“行,管事的,火葬场有个活儿,棺材落地了。……”
我说:“家里人都出去了,我给你个呼机号,你联系我爷爷。”
“没有时间联系了,棺材落在了火葬场的院子里,八个人抬不起来。”
“那应该是棺材下面漏了尸液或者水冻住了。”我说。
“能过去吗?你给出个招儿,棺材抬起来,一千块钱。”
我这一听有钱赚顿时就动心了,我四哥挣了钱买了辆金城铃木,蓝色的,特漂亮,我也想买一辆,还差两千块钱。
不过爷爷一直就不许我出去接活儿,爷爷警告过我,但凡我敢接私活,他就会对我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