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画面让淑姜暗暗心惊,水下的身影可有船身一半的粗细,若是动起来,这船怕是要危险了。
琴虫,水下怪物的名字?
那两声“去……”是有人在驱逐琴虫?
“琴虫,去……”
又是一声,淑姜听清了,这声音是颠老的。
淑姜张望找寻,只见颠老坐在另一个角落,闭目养神,嘴巴并没有动,可淑姜确确实实听到他说话了。
不动口,就能说话,怎么做到的?
“看什么呢?”吕奇拉了一把淑姜。
淑姜抬眼看吕奇,看吕奇的表情,显然不曾听见颠老发声。
“到……到底怎么了?”吕奇被妹妹看得发毛。
“琴虫,去……”又是一声在淑姜耳边响起。
淑姜犹豫了,她似乎不该“乱说话”,于是只好说了声,“阿兄,我怕。”
“别怕,别怕。”吕奇被淑姜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,摸了摸她后脑勺,以示安抚。
相弘鸟在怪叫,水底有巨大的琴虫,岐周飘来的云雨……,还有,这颠老究竟是什么人?
这一切实在太令淑姜费解了,这些不解,又令她不安,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。
“各位,我们先转向丰邑的渡口,等上峰洪流过了再去岐周。”
陶伯的话语让众人彻底松了口气。
从相弘鸟出现起,已是过了好些时候,船在风雨中除了有些颠簸,并没有其他的事发生,眼下又有了着落,船舱内气氛重新活跃起来。
“到了丰邑就有巫者了,看这臭鸟还敢跟来?”
“你啊,刚才真是乱说话,大王早就不许私自练习方术了,哪里还会有游方术师?”
“随口说说而已,说不定咱们船上真有,哈哈哈。”
边上只当说笑,淑姜听了却是不安,看颠老的样子,绝不可能是体面的巫者,如果他是游方术师……
趁着人声嘈杂,淑姜凑到吕奇耳边说了句,“阿兄,船下有东西。”
吕奇脸色变了变,转头看了看周围人,见是无人注意他们,才小声问,“什么东西?”
淑姜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,乖巧地小声道,“琴虫。”
吕奇脸上显出一丝古怪,也不知这个妹妹又是怎么突然知道“琴虫”的,他只好假装不经意道,“哦,没事,别跟旁人说。”
见淑姜不解地看着自己,吕奇无奈解释道,“琴虫是灵兽,不会害人,应该是来保护我们的,难怪这相弘鸟不敢下来。”
是这样吗?
那颠老为何要驱赶琴虫?
淑姜又想探头,吕奇却将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,淑姜只好作罢,不再说什么,毕竟颠老没开口,说了只怕吕奇也不信。
“桀桀桀”
相弘鸟又发出怪笑般的叫声,而船舱里的人,早就不当回事了,毕竟有陶伯在。陶伯常年往来渭水,他既然没着慌,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。
淑姜静静地听着怪鸟鸣叫,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。
她觉得这只相弘鸟似乎并没有恶意,同时,她又想起了梦里的怪鸟说她去不了岐周,如今船往丰邑,似乎还真去不了岐周了。
外头的雨声渐渐小下去,船舱里也开始讨论起丰邑来。
丰邑是周国的新邑,短短十几年的经营,就成一座富饶的大邑。
邑内热闹非凡、商贾往来,邑外耕地、桑林遍布,船只要去的丰邑郊外的大丰渡。
与丰邑相邻的,则是用来囤军的镐邑。
“其实能留在丰邑也挺好,丰、镐二邑由召叔母和公子发管着,到也不比岐周差。”
“哎,你们知道不?听说公子发神勇盖世,身材足足高出常人一倍,十五、六岁时就可领兵破犬戎。”
“听你这么一说,我也想干脆留在丰邑得了。”
“想得美,伯侯再宽仁,也得按规矩办事,要想留在丰邑,得先到岐周的牧正大人那边登记了再行安排。”
“切,我也就是说说,其实还是岐周好,伯侯为人宽厚公正,说不定,我还能混上个下士。”
“就你?”
“怎么,瞧不起人?颠老,你说我行不行?”说笑间,有人要寻颠老评理。
角落里,颠老双眼紧闭,一头乱发已被汗水濡湿。
“颠老?颠……老?啊!”
“扑通”一声,颠老摔倒在地,浑身打颤起来。
吕奇惊讶转身,淑姜也是惊讶,再次探头看去,只见颠老斜倒在地,身子不住颤抖,口鼻皆流出血来。
“琴虫……琴虫……去!”
颠老双唇惨白,口牙紧咬,这声音依旧只有淑姜听得见。
淑姜吓得缩回了头,心砰砰直跳,陡然间,眼前又是漫开一片水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