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说,那一棵大树,矗立了千年之久。
这是一棵栎树,虽还够不上百仞建木的标准,却已叫人叹为观止。
方圆百里,再也寻不出这么一株既高大又漂亮的树了,更何况,这树的位置十分之好,生在瀍水之东,与洛邑行宫隔水相对,正应青龙升腾在左的吉象,若这棵树不作社树,还有哪棵树可以当社树?
洛邑社庙,便坐落在社树以南。
洛邑社庙不是谁都能进的。
到洛邑后,淑姜才知道,参加初选的小巫,有三百人之多。
这些小巫来自不同的方国,有些方国小到只有一座邑,因此,前来的小巫,有些带了侍从,有些结伴前来,还有一些只能凭着国书,经由驿亭及他国协助,只身前来。
也只有来到洛邑,淑姜才切切实实感受到,国与国之间的差别。
淑姜是坐着马车,随着姬发来的,姬发知她喜欢清静,在洛邑北面包下一座小谒舍,不用淑姜去挤社庙边上的学宫。
只是这样一来,离社庙就远了。
把淑姜安排在这里,到不是姬发故意为难,恰恰是邑北离璧雍近,出邑北,过黄鹿林,便是姬发游学之地——洛邑璧雍。
如果说,洛邑社庙是大商巫者的最高学府,那洛邑璧雍,则是大商诸侯子弟们心目中,最尊崇最向往的游学之地。
淑姜不知道姬发为什么来这里,她只知道自己才踏入这片土地,就归心似箭,对入洛邑社庙,没有半点向往。
“阿淑姑娘,初到洛邑,要不让公子陪你转转?”在谒舍安顿下后,熊狂忙不迭提议道。
淑姜向姬发行礼,神色冷淡地竖起尊卑藩篱,“公子合该去璧雍了,无需在此耽搁,淑姜能照顾好自己。”
姬发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,并非是对淑姜有什么意见,只是他素惯如此,“学宫人满,委屈淑姜小巫住谒舍了,好在这里离璧雍近,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。”
分明是顾及淑姜不愿去学宫,姬发却说地十分客气,看来他心远比他的表情体贴亲切地多。
熊狂在边上急道,“公子若不放心,我可以每日来看望阿淑姑娘。”
每天都来,那还了得,淑姜只觉头痛,连忙道,“熊少主不必如此,如有要事,我定然会向公子禀报,绝不隐瞒。”
“阿淑姑娘,我不是这个意思,公子也不是——”
“狂,别说了,让淑姜小巫自行熟悉一下这里吧,我们去璧雍。”
姬发很是识趣,反是熊狂抓耳挠腮,面有不甘,淑姜暗暗好笑,虽然熊狂和南宫括不对付,但对于某类事的热衷和瞎起劲,两人还真有些像。
姬发前脚离开,淑姜后脚就出了谒舍,她可不希望熊狂再折回来,替姬发关心她。
淑姜觉得,熊狂应是误会了,姬发对自己的关心,无非是在自己身上,看到了昔日乔姒的影子,又或者,姬发想要阻止乔姒一错再错,避免乔姒再伤害无辜。
只是姬发这样的作法,只怕是适得其反,淑姜可以想像,若是乔姒看到刚才那一幕,怕是会恨不得当场将自己撕碎。
洛邑的繁华,很快冲淡了淑姜的郁闷。
整个洛邑,井然有序,氛围有点像丰邑,只不过比起丰邑,洛邑不仅大了许多,人们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身为王朝大邑中人的自豪。
这种自豪,淑姜小时候在大商邑也见过,只是大商邑的自豪背后是难以想象的辛劳,但洛邑不同,脸上的笑容或许会骗人,但眼眸中闪烁的幸福喜悦是不会骗人的。
淑姜能感觉出,这里的人活得是真自在,真自豪,这就是伯邑考治理下的洛邑。
路程虽有些远,但徜徉在繁华中,尚未看够,淑姜便已出了西门,投身到邑外无边春光中去了。
踏着大丛的白薇花,淑姜终是近距离看到了那棵千年社树,她抬头仰望,不觉震撼。
大树自白薇花丛中拔起,就好似从一片云海中拔起,穿着各异的小巫们,结伴,有的肩并肩踮脚惊叹,有的正手拉手从淑姜身侧跑过。
“快看快看,这个就是洛邑的水云树!”。
“水云树?不是栎树吗?”
“是栎树,但这可不是普通的栎树,你看那树干纹理,若水波粼粼而下,再看这枝叶,层层盘旋而上,整个树干好似被绿云围绕一般,是一般栎树能比得吗?所以啊,才被尊称为水云树。”
“啊,听你这么一说,‘水云’二字还真是贴切。”
“等它长成建木,下临瀍水,上入云端,那就更合‘水云’之象了。”
“对了,你们听说没,有人说伯邑考就像这社树,丰姿俊朗。”
“不是吧,能不能入选水云院都没着落,你就先想男人了?”
“能入水云院的,也就十二名小巫,我是不想了,还不如趁此机会看看伯邑考。”
“你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