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箕侯悠悠道,“当然,阿珷这事做得糊涂,幸得散宜先生和三殿下拦阻。”
淑姜不觉惶恐,“公子,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,触怒了大王?”
姬发开口道,“阿淑,不是你的错,赤乌和大狐交战,毕竟是大事,再加上你被赤乌所擒,我以为此事需及时说明得好,所以就去了趟朝歌。”
箕侯摇头,“阿珷,你的顾虑我明白,但你这次着实冲动了,要知道,你本是擅自离开彬国,如今再贸然现身朝歌,便是大王信你,却也不得不罚你,此事还是让三殿下处理吧。”
姬发低头,听着箕侯的话,沉默了会儿道,“舅父说的是,是姬发错了。”
淑姜难受极了,若非自己,姬发又怎会擅离职守?
箕侯微微一笑,也没再多说什么,转而问,“阿淑,你急着回大狐是何打算?”
淑姜也不隐瞒,照实道,“是大祭司让我回去,商议给鬼火沼泽取名讨封之事。”
箕侯顿了下,随即点头,“这到是桩大事,难怪狐满年纪轻轻便能周旋在犬戎与大商之间。”
姬发却是眉头紧蹙,不知想什么。
箕侯目光又转向吕奇,“阿奇,你的意思呢?”
吕奇恭敬回道,“禀箕侯,我自是要陪着阿淑去往大狐,等候朝歌的消息。”
“嗯,眼下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,王兄素来谨慎,此事少不得要与太师多多商议,阿珷,彬国的事,你既已安排妥当,我看你还是留在箕国,你舅母可护着你呢,伯侯若派人来,她自会帮你挡回去。”
“公子……”淑姜情不自禁唤了声,却又觉场合不对,立时抿了嘴不说话。
“阿淑,我没事,只你现在这样,如何回大狐?”姬发似不欲多谈周国之事。
“我……想去鬼火沼泽看看。”
“胡闹,那里如今全是瘴气。”
“公子,正因如此,淑姜才必须去看看,我……好歹是大狐的喀目。”
“大狐不是有自己的喀目吗?我看你还是留在此处,赤乌眼下动向不明,他们亦有人在朝歌走动,你若回去,赤乌难保不会半途设伏。”
“公子,那我更得回去了,燕山神女之事,也必须弄清楚。”
“这件事,你更不该插手。”
“阿珷——”箕侯适时打断了两人,“我知道你的心思,总想着替阿淑多担些,只有些事,是你担不了的,大王放逐她,可不仅仅是惩罚,更是给了她一个机会,有些事,狐满达不成,赤乌也达不成,怕是只能由阿淑完成,大商的巫者毕竟是大商的巫者。”
吕奇亦在边上道,“箕侯说的是,更何况太师班师回朝,自不会让那些人遮蔽大王视听。”
听得箕侯和吕奇口中皆提及太师,淑姜也不觉安心了几许。
老商王的弟弟太师比干和周国长公子伯邑考,皆是世人公认的贤明之人。
先前,比干久征东夷不在朝,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,洛邑发生之事,不过冰山一角。
如今比干回朝,就好似旭日东升,群邪辟易,先前作乱的纷纷蛰回暗处,唯恐被这位太师的目光扫到,而淑姜不知道的是,更有不少人抱着看戏的心态,想看看涂山神女如何同比干交待处死岐山神女一事。
要知道,太师比干不仅反对炮烙,也很重视巫者之间的制衡,如今岐山神女被处死,又少了燕山神女,至于高唐神女素来守着楚国的一亩三分地,不搅合朝堂之事,这样一来,涂山神女可谓一人独大,一手掌控了整个巫者势力。
然而,淑姜即便是知道这些,也不会有什么想法,她一心只想为大狐保下鬼火沼泽。
见姬发不语,箕侯突然道,“阿奇,前日未尽之局,还颇让老夫牵挂,可愿陪我翻覆两局?”
吕奇应道,“岂敢不从,我这便随箕侯去。”
箕侯起了身,对淑姜道,“那就劳烦阿淑好好开解阿珷,我这棋瘾犯了,见笑见笑。”
淑姜和姬发连忙起身恭送箕侯,待得箕侯不见踪影,两人又不约而同转向对方,却是沉默。
良久,淑姜摸入袖中,看着姬发,鼓足勇气道,“淑姜有一事,必须让公子知道……”
姬发见淑姜郑重,亦郑重道,“阿淑,你说,我听着。”
淑姜拿出玉瓶,打开瓶盖,撩起袖子急急倒上守宫砂,从手腕内侧一路抹上手臂内侧,鲜红的砂色,映着淑姜苍白的手臂,分外瞩目。
姬发一时没反应过来,诧异道,“阿淑,你这是作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