属国,才能在朝堂上获得一席之地。
然而,一切旧有的规矩,在巫者被灭后,就变得不一样了,既然殷受可以独揽祭祀占卜大权,后宫女眷,又何尝不能接管原本属于巫者的权力?
“先生说,后宫女眷接掌大司乐,就等同于王者兼任大司乐,身在后宫,又怎能听民间疾苦,结果……!结果苏国夫人说,先生这是在污蔑大王不体察下情。”
说起妲己的强词夺理,乐工也是气得发抖,他急切地看向众人,想要获得支持。
姬鲜嘴角挂起一丝不屑,“帝辛以为,兴建鹿台,扩充王畿,以利诱之,就是为民,普天之下,只有殷民是民,其余邦国,皆不过是可供驱使的牛马牲畜,容先生这话,帝辛自然听着刺耳,苏国夫人到是会揣摩上意。”
数道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淑姜,很多人知道,淑姜和妲己情同姐妹。
少师元此时恰巧醒来,听了姬鲜的话,又激动起来,“正是正是,这苏国夫人,简直蛇蝎心肠,为讨好大王,她命人去谤木下弹奏北里之乐,此等靡靡之音,还敢妄言世道昌明,殷人上下皆被蛊惑,竟将别国乐师赶了出去,说他们弹奏之乐,是诽谤大王,诽谤大商,还说他们受苦,是因为他们的邦国子民不勤勉,诸侯无能……”
说到悲愤处,少师元又是呼吸困难,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。
乐工抹着泪,悲愤接口道,“小人来自小国,国力确实微小,可国民也并非好逸恶劳之辈,只是人少,又因鹿台令走了不少工匠,很多东西做不出,就得拿粮食换,拿粮食换东西的人多了,粮食便成了贱物,国人想种桑麻作衣,朝歌却是禁这个,禁那个,让人没个活路。”
经乐工这般一说,众人才知,鹿台令后,王畿人口大增,再加上鹿台兴建,各种物资难免捉衿见肘,于是费仲出了个主意,让王畿周边方国统一听从朝歌调配,按王命耕作生产,导致好多方国连日常器用都成了稀缺品,商贾们借机牟利,尤其是王畿新民,更是勾结官员假传王令,而为了笼络这些新民,殷受对此,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以商容的性子,自然不会坐视不理,亲自到大商邑谤木下唱讽歌。
出乎意料的是,昔日里曾经为商容叫好的殷民,此时竟都觉着商容无事生非,起先,还有所顾忌,后来,不知是谁带头扔起了菜皮,最后,菜皮变成了石头,将这位年迈的老者砸了个头破血流,殷受则顺应“民心”,命人当众砍下商容一双小腿。
姬处气得砸拳头,“愚民!一群愚民!”
姬昌扶着血迹斑斑的断弦琴,叹气,“能够蒙蔽君王,自也能蒙蔽国民,殷人赖以生存的根基早已被改变,与其说他们是愚民,不如说君令之下,他们不得不这样活。”
淑姜则忧心道,“敢问……燕夫人如何?”
听淑姜提及燕姞,少师元连连摇头,“燕夫人到是支持先生,可惜有心无力,先是大司乐之位被苏国夫人抢走,后是燕乐被篡改,再后来先生受难,燕夫人彻底与苏国夫人决裂,还斥责苏国夫人,说她所作之乐绝不是燕乐,是街头讨人欢心的倡伶之乐!北里之乐!”
所谓北里,通常是指倡伶聚集卖艺的地方,大邑大城的南面、东面皆是尊位,通常不许这些人聚集,西面白虎位按惯例是军队出入之所,于是摊贩倡伶们就只能聚集在北面。
燕姞素来卑怯,能令她说出这等话,可见妲己所为,着实让她忍无可忍。
淑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,恍恍惚惚听着少师元和乐工轮流控诉。
殿前斥责妲己的燕夫人,被软禁了起来,太妃早已故去,若非看在郝子期面子上,燕夫人恐怕也要受刑。
此后,妲己更是在殷受支持下,焚毁巫乐,将雅乐、清乐,以及所谓的燕乐奉为三正乐,在商容嘱托下,少师元只得假意屈从,暗中将巫乐典籍转移到陶伯船队上,逃了出来……
自程宫而出,淑姜不免有些失魂落魄,走路差点绊倒,回丰邑路上,马车又是一个颠簸,若非阿菘拦着,差点就要扑出去。
被阿菘扶下车后,远远就看见姬发骑马折回。
“阿淑,没事吧?”
淑姜摇头,看着众人将陷入泥沼的车轮抬出,心下一片茫茫,没头没脑地对着姬发说了句,“公子,若有一日,我……,我定会……”
姬发手指点上淑姜的唇,“别想太多,真有那日,我会处理,对了,有消息传来,容先生还活着,与弟子躲在太行深处,召弟去接应了……”
“太好了。”
说话的是阿菘,其余人也瞧了过来,皆是为商容松了口气。
察觉到自己失态,阿菘不好意思地转开去。
姬发笑着搂了搂淑姜,将她重新扶上马车。
只才到了学宫,又见阿葵站在门外,神色惶恐。
“公子、邑主……,宁少主和防少主打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