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的芳歇秘宫,不过一石室而已。其内的布置不似墓地,反而更像普通的起居室。四周的墙壁被涂成浓郁的红色,上面挂着精美的火焰纹织物。右侧是一雕花木桌,桌上铺着兽纹丝绸。石壁上挂着一男子画像,画中男子身姿修长,一头红发,身着西贡服饰,脚蹬皮靴,长发束于耳后成辫,垂落至肩膀。
笛飞声走至男子画像前,看着上面的草书题字表情变得微妙,“百万市一言,千金买相逐。雁啼黄叶地,不道参差菜。愿言捧绣被,来就越人宿。”
这是首咏唱男男之爱的诗歌。
方多病瞪眼,“这叶生痕还有龙阳之好?想必这画中男子就是他爱慕之人了。”
方多病见李莲花眼中没有丝毫讶异,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,大步走来,拿肩膀碰了碰他,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”
李莲花叹了口气道,“你们现在都知道了,也算不得我违誓了。”
当年他与叶生痕以此生绝不向二人言明的秘密为赌,进行切磋。叶生痕输掉了比试,守诺告诉了他断袖之癖的事情。两人不打不相识,相互琢磨武学结下情谊,临别前叶生痕许诺他往后如若有用得着的地方,以雁啼天黄叶地为暗语,托人来临沐城带话即可。
方多病听罢,恍然大悟道,“我说当时为什么老夫人没杀你还把你留在秋霖阁好生招待呢。你怎么这么爱和人打赌。”
李莲花干咳一声,“年少轻狂,专爱干这种事。”
笛飞声挑眉,“我想知道,你那此生绝不向二人言明的秘密是什么?”
石缝间的天光泄下,恰好打在空空如也的水晶棺材上。
李莲花眯起眼向石缝天光处看去,漫不经心地答道,“没有。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输。”
说罢,挥挥袖子扬了扬棺材边的尘土,一屁股坐下。笛飞声也跟着坐下。
方多病一人在石室内寻找线索,见二人偷懒闲坐,不满道,“你俩都不找找线索吗?”
李莲花掸了掸身侧的地,“方小宝,行走江湖光靠一身蛮力是不行的。坐下来歇会儿吧。”
方多病凑上前去四处敲打也没寻着什么机关暗道,倒是在棺材边拾到一根红发。
他蹲在李莲花身侧,单手撑脸,拈起红发端详道,“这红发和画像中的红发应是一人的。凶手能知晓这秘宫的存在还能知道秘宫开启之法,除却叶生痕爱慕之人还能有谁。棺材里本应装着叶生痕爱慕之人的尸体,现在什么也没有……”
他的声音蓦然拔高,“我知道了!凶手就是叶生痕爱慕之人!”
李莲花额角一跳,叹了口气道,“方小宝,你以后出去别再说是我徒弟了,我没你这么笨的徒弟。”
“不对吗?”
“凶手要是叶生痕爱慕之人,何不哄骗他开了机关,还大费周章地杀人剁指?他要是还活着,又何苦作这水晶棺材。”
方多病如霜打的茄子蔫了,双手耷拉在膝盖上。
笛飞声开口道,“我曾听闻西贡异族多红发。前些日子,西贡女帝病危,星象太白食昴如十五年前西贡天师失踪时一模一样,或许叶生痕之死跟近日西贡朝局动荡有关。”
随着时间流逝,日头移动,光线的位置也逐渐偏移。
光挪到了墙壁处,落在那幅画上。
李莲花目光一凝,迈向那幅画,轻轻掀起画,双手合十将画纸握于手心。笛方二人一脸莫名地看着他,只见他拔下手上的木簪,三千青丝尽散下。
李莲花小心地沿着画纸边缘挑开,画纸间果然有夹层,他动作轻柔地将画纸夹层间的东西取出。打开一看,泰山崩于前依旧吊儿郎当的人竟变了脸色。
笛方二人动作统一地走到他身侧,皱眉看向他手里薄如蝉翼的白色玩意儿,都浅浅吸了口凉气。
这是封立储诏书!
上写着:天威至正,岁在癸亥。孤即位十六年矣,竭虑殚精,朝乾夕惕。虽大发宏愿霸业未全,然海晏河清,不负圣祖所托之重。为护国祚,孤唯壹之女托与天师,流于荒外,幸得白泽庇佑,槛花笼鹤终成鸿轩凤翥。西贡自圣祖统御,万世一系。俾孤之爱女仓加忍冬成一代之令主,以承大统,佑我西贡。
西贡独有的禾蚕才能产出这轻似葭莩的白丝,也只有西贡皇家特供的脂金丝才能有如此韧性和柔软度织金成字。连落款玉玺的刻字也是皇室专用的上古火罗文。
方多病喃喃道,“仓加忍冬?西贡女帝唯一的女儿不是叫仓加羽涅吗?”
李莲花手中的木簪滑落,跌在地上,摔得沉闷。
方多病疑惑地看着面前失态的李莲花,“李莲花,你怎么了?”
李莲花置若罔闻,背靠棺材,缓缓坐下。
是了,他早该想到的。那把镶着西贡国石蓝琉石的匕首,能内化他人内力的奇怪心法,写有换血术的稀世藏书,不世出的武学造诣,轻松得来的云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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