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不义先前还叉着手,站到大石上居高临下看着,时间长了也按捺不住,一会蹭到阿禾身边,问东问西,一会儿跑到淑姜身边,学着她挑野菜,见淑姜挑起地上一层薄薄如泥的东西,狐不义惊恐道,“泥也能吃?”
阿禾停手凑过来看,“大酋,这是地衣,下雨后山阴处有,泡开后就像木耳,可好吃了。”
狐不义一脸嫌弃,“我才不要吃。”
淑姜笑而不语,每次狐不义说不要吃,回头都是他吃得最香,只是看着这小大酋拽拽的样子,淑姜忍不住逗他道,“吃了地衣就不容易吐奶。”
“胡说!我没有吐奶!”狐不义大声抗议,阿禾在边上忍了忍,终是笑出声来,两个小孩又是打闹成一团。
追逐到山边,淑姜可有些急了,连忙赶上去,“别乱跑,那里危险!”
狐不义停了下来,回头道,“我们没乱跑,有好东西!”
阿禾则怯生生道,“喀目,你看,这个是不是多穗麦……”
淑姜走了过去,顺着阿禾指的方向,果是看到了刚刚抽穗的麦子,一茎六穗!
狐不义昂起头挑衅道,“这么大个祥瑞,喀目没看到吗?”
淑姜笑着眨眨眼,“谁说这个必须是喀目看到的?既然是白鹿王带着你们来这里,自然是要给你们寻到的。”
狐不义“哼”了声,阿禾乖巧道,“是大酋寻到的。”
狐不义瞪了他一眼,“明明是你先看到的,我才不要这种功劳,阿姐说了,大酋的功劳就是聚集能建立功劳的人,阿禾,去把它挖出来!”
阿禾闻言面露欣喜,却杵在原地不动,淑姜微微皱眉,也不知这孩子是在赤乌被吓怕了,还是……,不,应该不止是赤乌的经历……
“我们可不是赤乌!”狐不义踮脚,拍着比他高半个头阿禾的肩膀,“本大酋命你去取祥瑞。”
淑姜上前轻轻揽着两人,“好了,别推让了,既然一起发现的,就一起挖。”
见阿禾犹豫着点头,狐不义故作老沉地叹了口气,拿上工具,拉着阿禾走了过去,淑姜在他们身后故意道,“不带我吗?”
狐不义头也不回大声道,“不带你,又不是你发现的!”
阿禾则一脸凝重地回了头,见淑姜冲着他笑,才肯定淑姜是在说笑,也跟着泛起了笑容。
怕姬发等得焦急,取下六穗麦后,淑姜便带着两个小泥猴往回走。
大酋寻得六穗麦回,大狐众人愈加沸腾,干劲十足,短短数日,众人已是挖出大小十眼泉水,并自发修葺守护起来。
也在这数日间,这片大地开始崭露出千年未有的翠绿生机。
只想起别离,淑姜不免生出许多愁绪,她尤其担心的是狐丁一和吕奇。
狐丁一一如既往地爱笑爱闹,仿佛对吕奇的离开半点不放心上,此时此刻,她正拉着吕奇在篝火旁跳舞,仿佛是迎接初到的客人。
“别看了,夜里不知偷偷哭了几回,大清早的再拿冷水敷脸。”狐满举着酒囊走到淑姜身畔。
“其实……阿兄可以留下的。”
“留下?丁一可是我身边的人,万一将来遇见更好的,你阿兄留下,她岂非尴尬?”
“……”
“丁一还年轻,见过的男人不多,才会被你阿兄迷得七荤八素。”
淑姜连连沉默,不知怎么接口,想说什么,又怕失礼,狐满见她为难,递上酒囊笑道,“别在心里说我坏话,你是想说丁一不是我吧?”
淑姜接过酒囊,喝了口,那表情算是承认了狐满的话。
“人呐,不经历情这一遭,是不会真正了解自己的?知道我第一个男人是谁吗?”或许是即将别离,或是喝了酒,狐满的话多了起来。
淑姜摇头,这她哪猜得到,不过狐满既然这么说,定是特别之人。
“是甲一。”狐满毫不忌讳,“阿娘走的时候,我很害怕,别说那时年轻,即便现在,我也没把握能应对好那样的局面,比起别人,我当时最怕的是甲一会不会背叛,故而不惜一切手段稳固他的忠心,现在看来,这一切是多余的,甲一可不是昆吾止……”
提起昆吾止,淑姜不由一阵后怕,狐满脸上也露出后怕的神色,“有时想想,还是自己的气数在,大狐的气数在,我和赤乌大妃,类似的手段,不同的结局,我也没立场说她的不是。”
这话听着蹊跷,淑姜问道,“赤乌大妃……是不是有什么事?”
“还能有什么事?”狐满从淑姜手里拿回酒囊灌了口,“赤乌坚没死,赤乌大妃还在想办法救他,求到我们这里来了,也算申屠草好运,因为这事,回去后竟还能被重用。”
“她想让我救赤乌坚?”
狐满点头,“是,我回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