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容此言大大出乎众人意料。
飞花如雨,涤荡春光一片澄澈,这般的心胸见地,如何让人不钦佩?
淑姜偷眼看向一双儿女,大姬、女防年纪尚小,但心思纯真,便是不懂商容话中意思,也是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,一眨不眨地看着商容,似为那种恬淡的心绪所感染。
不言而教,商容果是良师,看来把商容请来牧邑是请对了。
这番打岔过后,众人也重新振作精神,继续听商容讲解演示巫乐、雅乐、清乐。
此三乐为正乐,其音其调虽风格不同,却一样的中正平和,令人如沐春风,淑姜再度偷眼瞧去,只见大姬一双眼眸晶亮晶亮的,女防面上则起了笑容。
散课之后,郝子期又凑上前,非要与商容乘车同归。
方庐不禁再度嘀咕起来,“邑主,殿下这是要挖你墙角啊。”
淑姜打趣道,“挖哪儿去?牧邑吗?”
“哎,我说不清楚,就是觉得其中有鬼,邑主放心,去殷太师家前,苏忿也在朝歌待过,应该知道这位殿下的底细,我帮你打探打探。”
说是要打探,次日就见方庐气鼓鼓地来寻淑姜吐苦水,“邑主,你知道吗?苏忿不肯说也就罢了,还说我生事,我这是生事吗?殿下如此相缠,不就是有古怪嘛!”
淑姜笑着摇了摇头,“罢了,也没什么好打听的,殿下若真要挖墙角,岂是你我能拦住的?再说了,容先生自有主意,你要真想打听,不如找容先生打听打听。”
提到商容,方庐自是有几分敬畏,“这……这也太贻笑大方了,罢了罢了,是我多心。”
当下,淑姜宽慰了几句,将此事暂时揭了过去,这段时日,她另有一桩大事要忙,也是殷受等了许久的大事,只是此事她还需同商容商议。
在学馆见淑姜独自前来,商容知道必有要事,主动支开了弟子随从,开门见山道,“邑主想必为大司乐人选而来的吧?”
淑姜闻言行礼,“先生既是知道,那淑姜就直言了,淑姜以为,此一职,非先生莫属。”
商容看着自己的腿,捋着胡须摇了摇头,“非是老夫推脱,采乐与管人是两码事,不是精通乐道就能管得了人,更何况老夫这状况,尚需要人照顾哪有精力管人……”商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,昏黄眼眸中多了几许惆怅,“我也知邑主心中所图,商容自当尽力,但大司乐一事……怕是要一位压得住份量的宗亲才妥当。”
前半段话,淑姜明白商容的顾虑与难处,后半段听来,却叫她暗暗吃惊,“先生……知我要做什么?”
商容没有着急回答,点了点头,而后从容道,“百官改制,大司乐之位空悬至今,不是不重要,而是太过重要,故而绝对不能选错人。”
商容说到后来愈发犹豫,淑姜不觉奇怪,压低了声,“四下无人,先生但说无妨……”
淑姜是侍神者,是否隔墙有耳,自逃不过她的觉知,商容沉思良久,终是说出了三个字,“燕夫人。”
回到府邸,淑姜主动找来了方庐,让她帮忙探听郝子期之妻燕姞的来历,方庐一双眼睛当即瞪得溜圆,“燕夫人?郝子殿下娶妻了?”
淑姜轻咳一声,“殿下早已成年,娶妻有何奇怪的?”
“是,娶妻不奇怪,肯嫁给这位殿下才奇怪,我还真想知道是哪位英雄豪杰,图什么?”
“所以还是要劳烦方夫人,我……不方便出面。”
方庐闻言不乐意了,“邑主,前两日,你和苏忿一人一边说我嚼舌根,我可不敢去。”
“是是是,是我的不是,不过我可没这么说过方夫人,当时阻止,只因这位殿下不好惹,我是怕方夫人吃亏。”
方庐脸一红,知道自己将同苏忿的争吵说漏了嘴,恼羞道,“邑主眼下就不怕我吃亏了?”
“自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档子事,昨日殿下把我叫去,说是近日离开牧邑,要我好生看顾,不得出差池。”
淑姜说得云淡风轻,方庐则知郝子期定然没给好脸色看,不由关心起来,“他自己要离开没法看顾,到是教训起邑主来了?行,我就帮邑主这个忙,可苏忿又不肯说,我找谁去打听啊?对了邑主,容先生也不把话说明白吗?他们到是乖巧,推三阻四的让我们自己打探,回头又说是我们女人搬舌头。”
淑姜连忙替商容解释道,“容先生确实不知燕夫人之事,只是郝子殿下一再同他提及燕夫人精于乐道,还拿了燕夫人的乐谱给先生过目,希望先生推举燕夫人为大司乐。”
方庐一听,眼睛又瞪得溜圆,“我说怎么那么巴结?真看不出来啊,这殿下平日里都是黑口黑面的,一丁点小事都不放过,防邑主跟防贼似的,怎么轮到他自己就——”
“嘘——”,淑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“过两日,牧邑的物资也该采办了,就劳烦方夫人带着阿禾、伍吉去趟大商邑,顺便回家看看,也替苏司寇走动走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