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庐听着本是纳闷,好一阵才反应过来,“走动?哦,是了,太师家老夫人我到是好久没去看望了,这样,我把金儿、木儿一并带去。”
“一切有劳方夫人。”
没两日,郝子期果是离开了牧邑,去牧邑前,这位殿下还特地绕到南野巡视了番,众人素日里见到郝子期都跟耗子见了猫般,能躲多远就躲多远,可今日里,都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张望起来——这位殿下竟然精心打扮过了!
郝子期身为殿下,修容整身再寻常不过,可他时常领兵,又常下阡陌,通常也就一身细黑葛衣,戴个镶玉铜冠便算盛装了,今日却是宽袍大袖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看不到一条毛边,脸上的胡子也修了去,留下半腮青茬,瞧着还真有些玉树临风,而他巡查也不似往日,只是在高地上远远眺望,不下泥泞。
待马车离去,方庐当即跑到淑姜边上,“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还是天要落红雨?”
淑姜淡淡笑道,“别瞎说,郝子殿下是去洛邑。”
“哦,去见微子殿下?”
“据说燕夫人在洛邑。”
“洛邑?他的夫人不在郝国,在洛邑?”
方庐再度睁圆了眼睛,脸上浮起古怪笑容,恨不得立刻去大商邑打探一番。
又过几日,方庐终是回了牧邑,而阿禾和伍吉早早就押着物资从大商邑归来,也不知方庐为何晚归,细聊之后,淑姜才了解,方庐在大商邑打探不过瘾,居然还跑去了朝歌找宫里老人问了话。
淑姜也不知该不该夸她,方庐却迫不及待地讲了起来。
“邑主,我听老夫人说了,燕姞并非真名,因为燕国亡了,所以女公子便弃了本名,只以燕姞自称,以示不忘故国。”
方庐口中的“老夫人”自然是指长林泉之母,殷太师比干的夫人,而“女公子”则是燕姞。
燕地以燕山得名,自夏朝来,就有大小数个燕国,常为鬼方侵扰。
到了商朝,由于九世之乱,诸位商王无力替燕国征讨鬼方,这些零散小国便退居燕地以南,融合成一个邦国,被称作南燕。
武丁大王时期,南燕借助大商,一度扩展版图与孤竹在广袤北地,互为犄角,可惜燕侯无道,鬼方趁着孤竹渡海与东夷征战时,南下灭燕,燕侯只带了尚未出月子的君夫人,以及一双幼年子女逃出。
可怜逃入朝歌时,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便因风寒之症而亡,君夫人本就孱弱,受此打击一病不起,燕侯一家在朝歌陆续凋零,最终只剩燕姞。
太妃怜其孤苦无依,便将燕姞抱养在身边,并保留其燕国女公子的身份。
原本太妃除了同情,还有别的心思,她见燕姞乖巧柔顺,年纪又与殷受相当,是希望将她许给殷受,谁知殷受十四岁起就野在宫外,对燕姞这般的淑女并无兴趣,反是将郝子期推了出去。
“这郝子殿下,因是庶出,本该十五岁就离宫,谁知被先王看中,连着他的母妃卫夫人一并留下,不是我要说卫夫人的坏话,别人都说卫夫人除了长得好看,为人处事当真一无是处,仗着儿子得宠便耀武扬威,在宫里尽得罪人,也常让郝子殿下下不来台,哎,摊上这样的母妃……”
方庐说得就好似亲眼瞧见般。
不过这么说来,淑姜倒有几分信,对于夫人良嫔而言,若能留在宫里,绝不会去封地,更何况,郝子期的封地靠近燕地,是四战之地,且不说物资不丰,便是想着鬼方人不知何时会冲过来杀一波,就叫人胆寒。
淑姜想起,那日郝子期对妲己和月妫斗嘴流露出的厌恶,不由道,“难怪他不怎么喜欢女人。”
“邑主,你说对了,这郝子殿下,很长一段时间不喜欢女人,也不爱待在宫里,跟着当时还是殿下的大王四处跑,就算回宫,也待在大王那边,不过呢,他对燕夫人却并不讨厌。”
“为何?”
“据说燕夫人愁绪郁结,终日寡言,太妃怕她闷坏了,便找了名巫者教习燕夫人乐道,宫中老人说,这燕夫人十分聪慧,律管琴弦无一不通,除了练不出灵脉,和巫者也差不多了,也不知何时起,郝子殿下便常常站在墙根下听燕夫人习乐,一听就是大半天,而那名巫者也就此得了势,最后还当上了洛邑邑宗呢。”
听到这里,淑姜不知怎地心跳漏了拍,方要问什么,又听方庐道,“说来也巧了,这名巫者出自苏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