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猃狁!是犬戎人!”
仔细听去,那长嚎与狼还是有些许差别,危险却是同等的。
黑暗中,亮起无数鬼火,霎时掀起漫天雪雾,向前军军营笼下。
灯火坠地,失去方向,内中响起无数哀嚎惨叫,而骑着猃狁的犬戎人,只需凭借猃狁敏锐的嗅觉,便能在黑暗中,毫不费力地展开一场杀戮。
听到前营生乱,后方军营试图点起火把,却很快被风雪淹没,甚至反而泄露了位置,捕捉到猎物的踪迹,猃狁绿眸更幽,像是来自九泉的恶鬼,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鲜血。
前军军帐被踏了个稀烂,微光中,好似匍匐在地,瑟瑟发抖的俘虏。
犬戎人狂笑嚎叫起来,然而这肆意的笑声,很快被另一阵声音盖下。
箭矢如雨,自高处落下,又如飞蝗,四面八方皆是,就好似这些犬戎人跌进了一个幽深的陷阱,猎手则从容立于上方,冷冷看着坑里挣扎的猎物。
很快,有两三个犬戎小酋,突破重重箭雨,向着中间的犬戎大将用羌语喊话。
淑姜知道,他们是发现了前军军营是空的,内中死士早演练过躲避,血液是从绵羊身上留出的,黑暗、大雪、风声,对犬戎人而言是最好的掩护,对周军来说,又何尝不是?
发觉状况不对的犬戎大将预备撤离,他座下猃狁非凡,足可避过重重危险,也可以用兽类特有的方式指挥着猃狁后退,然则,才退至前军军营,那大将便连同猃狁蓦地惨叫一声,滚落到人群中,霎时只剩下风雪咆哮。
前营不仅有陷阱,还有蛰伏的刺客,等待着时机给予这些犬戎人致命一击。
失去统帅的猃狁和犬戎人开始慌不择路,在夜中撞成一团,被折断,被踩踏,让人一时分不清是风声,还是哀嚎。
第一次亲历战争的残酷,为了消灭对方,不择手段的残酷,淑姜忍不住闭上眼睛,可她是侍神者,即便是闭上眼睛,堵住耳朵,依旧可以看见听见。
“阿淑……,这里冷,你先进帐子吧。”
耳畔传来姬发关切的声音,此际,淑姜和姬发身处后军一处高地,背后的悬崖虽不过数丈,却是冰雪凝结,根本无法攀爬上来,是最为安全的一处。
“说好了要陪公子的。”淑姜将视线挪向姬发,“真正的刺杀者,应是那几个犬戎小酋吧?”
“应该只有一个是冒充的,是八弟,他会羌语,且口音能不露破绽,你放心,他自有脱身之计,三弟不会让他有事的。”
说话间,淑姜又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,往右侧看去,几点鬼火忽隐忽现,明显是在追逐,多半是姬处逃跑时被人发现追上了。
淑姜焦急地看着姬发,姬发却不为所动,渐渐地,鬼火越来越多,再往左侧看去,亦有鬼火舞动,后续的犬戎人显然是改变了策略,试探着向两翼偷袭。
夜中再起箭声,呼呼作响,却不见鬼火熄灭,反是借着木石掩护,靠近过来……
就在鬼火将近营地时,噼啪声响,左右两侧各腾起一道火龙,将四野照得透亮,伏兵四起,不时冲杀,猃狁成群本不惧人,只是被突然而至的火光吓得彻底乱了阵脚,有些慌不择路的,竟直接往火里蹿,将主人一并坑了进去。
这么多天不见姬鲜,竟是在短时间内利用临时挖出的水沟,制造了一条火沟,这般的风雪天,要保证火沟及时燃起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稍有差池,周军两翼就会陷入苦战。
三面抢攻接连失利,本就让犬戎人丢了士气,雄雄火焰,和神出鬼没的伏兵,更是打得他们全然无法辨认方向,唯有困在原地等死的份。
淑姜捏紧了双手,期盼着厮杀可以早些结束,然而,战场远比她想像地复杂,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北风送来一声长嚎。
那一声狼嚎,便是最尖利的响箭,也拟不出这般穿云破空的气势。
白狼王?
淑姜不自觉惦了下脚,姬发亦是好奇,“阿淑,真是白狼王吗?”
淑姜摇头,脸上露出困惑,“是灵兽的气息,但好像是活物,并非兽魂,若说是白狼王,这气息未免弱了些,和白鹿王兽魂着实差远了,甚至比不上大狐的白狐兽魂。”
火光投于雪地,红影的尽头滚动着一条长龙般的黑线,有条不紊地压进。
惊慌失措的猃狁们,忽而有了主心骨,在白狼王感召下,认清方向,折身狂奔。
“公子。”
熊狂在边上轻唤着提醒了声,淑姜这才明白,大战才刚刚逼到眼前。
转头一瞬,与姬发视线撞上,淑姜抿了下嘴,“公子该去主持大局了。”
姬发点点头,带着熊狂,前往中军主持战事。
待姬发走远,淑姜才假意同阿菘要回大帐,途中两人默契地对了一眼,忽而转到木石遮蔽处,向中军而去。
淑姜必须弄清楚,神龛里究竟是什么。
黑龙压过雪线,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