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显出方阵,一边是蜀国,一边是密国,犬戎人则松松散散夹杂在中间和四边,最醒目的,是他们抬了个一岁小孩高的漆木神龛,号令猃狁的狼嚎声,便是从内中发出的。
方才与犬戎对战,讲求随机应变,眼下是国与国之间战争,则要讲礼仪,讲战法,否则就是不入流的蛮邦。
只周军虽胜了一仗,却也消耗不少,仓促之间,遵循旗号摆出的方阵,和早凝成一股气的蜀军、密军相比,多少有些松垮,更何况对方直逼周军大营,不免盛气凌人,毕竟接下来要掀的是别人的地盘,哪怕败退,留下收拾残局的也是周人。
马鸣长嘶,淑姜同阿菘顿了脚步,只见周营中奔出一骑白马,马上之人身着罕见的白犀牛甲,激起雪尘,向对面奔去,可对面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那是姬鲜,单骑上前的姬鲜,似蚍蜉撼树,又似螳臂当车,不仅没有放慢马步,反是急催了两下,好在蜀国的军阵率先停了下来,随即是密国,犬戎人颇有些不甘地最后停下,硬生生在整齐的军阵中多了块出来,略显滑稽,不过在犬戎人看来,恐怕中原人讲得这些破规矩,才更可笑。
“三公子只身前来,好胆量。”
密国大军中,疏忽分开一条路,马铃轻响,走出一骑黑马,上面是名身着黑甲的女子,声音听来很是年轻。
那女子黑布蒙面,看不清容貌,装扮与姬鲜一黑一白,在火光映衬下,颇为赏心悦目。
“女公子密絮儿?”
密絮儿在阵前持戈拱手,“正是,密絮儿久仰三公子风采,盼能与公子鲜一战。”
姬鲜却勒起缰绳,往后退了两步,密絮儿长戈一舞,沉声道,“姬鲜,你什么意思?”
姬鲜又退半步,目光落向密絮儿身后大旗战车,朗声道,“姬鲜求与密侯一战,如若密侯不敢,你们兄妹两齐上便是!”
“狂徒!”密絮儿一夹马肚,长戈直刺姬鲜,两边立时纠缠在一处。
两下金戈交击绵密,淑姜忍不住和阿菘小跑到更开阔的地方去看。
通常而言,女子不敌男子臂力,密絮儿却是将姬鲜的攻击一一抗下,身子似钉在了马背上,稳如磐石,而行动之间,又灵巧如蛇走。
难怪十一想要上战场,别说,这女将打仗别有一番风采,只是淑姜不免有些疑惑,小声嘀咕起来,“密侯居然亲自出战?”
“密国素来以战养战,不比其他诸侯。”
姬发的声音颇有些不悦地自耳畔响起,淑姜吓得一个激灵,随即便被姬发捉住了腕子,见姬发看了眼阿菘,淑姜讪笑道,“是我的主意。”
姬发不语,拉着淑姜去了中军指挥位,淑姜正盘算着如何解释,冷不丁,战场上响起密絮儿的调侃,“三公子好本事,只不过长得倒像是女公子,不如同密絮儿做对姊妹。”
再度定睛看去,两边已是打了个回合,不分胜负,这不免令密絮儿得意,密国大军皆跟着大笑,肃杀战场上,莫名晕染上几许暧昧。
姬发微微变了脸色,“狂,带人接应三公子!”
“唯公子命!”
知道姬发是担心姬鲜冲动,淑姜宽慰道,“三弟应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。”
姬发神情忽地有些尴尬,凑近淑姜,“听说密絮儿养了不少样貌清秀的侍童,有时还喜欢让他们扮作女子……以姊妹相称。”
“……”
这密国人也太会玩了吧?
腹诽归腹诽,想起洛邑的小辛,淑姜实在不觉得这事有趣,姬发似知道她想什么,又低声补充,“她以此取乐,并非为色,而是当初不少人反对她领兵打仗,她便干脆让侍女穿戎装,让侍童穿女装。”
淑姜点点头,看密絮儿身形,估摸着也就二十上下的样子,应该只是出于好玩。
第二回合,密絮儿愈发神勇,姬鲜却似被激怒了般,几番失利后,转为守势,马步更是间断着倒退了两次,密絮儿缓了下攻势,笑道,“就这样还想同我阿兄一战?”
“密絮儿回来!”焦急的男声自后方传来,然则为时已晚,密絮儿坐下马匹哀鸣一声,跪倒在雪中,姬鲜长戈自密絮儿颈边穿出,密絮儿不信姬鲜真会杀自己,当即回转长戈企图推开,姬鲜却已毫不留情地接连拍上她手背、肩头,随即将她拽上马转身就走!